窗外的小屋顶上生了一层霜，那是老农家的屋顶，我怀疑它感冒了。于是，我立刻喊了楼下正在做早点的母亲。

“妈，多准备些我最近研发的新品面包，要热乎的，我想送些给老农家。”

“乖儿子，你还是那么的体贴关心人。”

“帮助别人是件很快乐的事，爸爸经常和我说的”我也这么认为。

“嗯，不过你要等一会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为了不浪费宝贵的时间，我决定玩会儿游戏。开始并没有多精彩，毕竟人物的技能和血量都不足以我以一敌百。慢慢的，正当我打老怪打到一半时，母亲的声音从楼下传来，“乖儿子，面包给你准备好了，我出去买菜了，还有，记得吃早点。”我二话没说，立刻放下游戏机，跑到厨房拿着面包，穿着拖鞋就离开家了。

老农家和我家是邻居，隔个院子，出了门就到了，但老农家门前没有水泥地，没下雨还好，下了雨，我的鞋就遭了秧，可幸的是，那是个晴天。屁颠屁颠地来到门前，我推开那略有破旧痕迹的双开木门，虽然已经很小心翼翼，但门还是“支呀支呀”的响。当我打开门的那一霎那，我的身体整个变得酥软了，一股暖气迎面而来。先是从脸部，然后绕了一大圈之后，来到了我的身后。此时，若恒、若水都面带微笑的朝我走来。

“文祥哥哥你来啦!”

“嗯，我以为你们在睡觉呢，没打扰到你们吧?”顺手带上门。

“没有没有，哥哥来，我们开心还来不及呢!”

这次，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和若恒若水去她家的厨房灶台取暖，暖气遍布了房间的各个角落。我把带来的面包放在了老农家的木桌上，那破旧却很干净的木桌上。尽管我和老农家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，若恒若水还是连忙说了几声谢谢。记得，之后老农家还特地给我送来了一个他在山上打到的野兔子，那也是我第一次吃到的野味。

老农家把暖气开了起来，我很诧异，想必是小屋感冒给老农家带来了福音。老农家一家六人。但从我记事起，老农家只有四人，小时候我常常会因为这个怀疑自己的算数不好。原来，在老农家的龙凤双胞子生下来没多久，也就是若恒若水。他们的父母就外出打工了，一直是若恒若水的爷爷奶奶老农家和李奶奶，照顾若恒若水。

老农家和李奶奶人很好，非常的和蔼可亲，李奶奶对我的好弥补了奶奶很早离世的空白和爱，所以一点面包在这些面前我觉得太微不足道。但有一点的是老农家非常的吝啬。这不，老农家因为装暖气的事和儿子大吵了一架。我记得非常的清楚，因为那天我正在若恒和若水的屋子里聊着我在学校里的光荣事迹，有说有笑。突然外面老农家的声音由冷淡上升到了新高度。

“我不都说过了嘛，没必要装什么暖气，家里经济已经很困难了，你这不是乱花钱嘛!”老农家气的直跺脚。

电话那头说道：

“爸，今年我们单位的老板赚了点钱，给我们发了奖金。我想，家里冷，装个暖气也花不了多少钱，每年若恒若水都会起冻疮，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想愧对他们，我不希望他们长大了说没有我这个爸!”我能清楚地听到那边的哽咽声，老农家耳朵不好，每次电话开的都是免提。

“你要是我儿子，还是若恒若水他爸，你过年就回来!”老农家说完，落了泪，没过一会就挂了。

若恒父亲那次通话中没有给出一个答案，或许是我没有听到。但我想，他是有苦衷的。

那年过年和去年一样，依旧是四个人。

老农家装暖气的时候，我在徐老师的吉他班学吉他，我喜欢的乐器之一。这也是我辛辛苦苦用学习成绩换来的，我之所以知道也是从母亲口里得知，母亲说：那天早上两三个装修工人来到了老农家，老农家没有前些天通话时的不情愿，而是掏出了在他身上并不多见的香烟递给那几个工人。老农家还特地买了几挂鞭炮。也许在我看来那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，却能给老农家带来这么大的欣喜。

后来，几年后，我高中毕业。那个小屋只剩下了老农家和李奶奶，听说是若恒父亲创业成功了，赚了不少钱。那天太阳很温暖，斜射大地。若恒父亲老早从城里开着车来了。那是，一辆奥迪a4，我还记得若恒父亲带了很多礼品，有茅台，有中华，说是来感谢我们，感谢我们家一直以来对老农家的照顾。同时又向我求个助，帮忙说服老农家一家随他去城里住。其实起初我并不太愿意，老农家走了我就很难见到若恒若水了，但想着这样能让他们一家团圆，我和母亲还是答应了。在我和母亲的劝说下，若恒一家去了城里。但不久老农家和李奶奶因为不习惯城里的生活又回来了。好像因为这件事老农家和若恒父亲又吵了一架，那是我知道的第二次吵架，记忆犹新。没有上次的势头，却比上次更加心凉。

本以为老农家可以安稳的过日子了，李奶奶却被检查出有脑血栓，在一次清晨出门时不慎滑倒，离开了人世。

时光在流逝，晃眼间，十几年过去了，村子里铺上了水泥路，路上也装了太阳能的路灯。家家都住上了两层小洋楼，只有老农家的房子变化不大，就刷了一层白漆。

老农家年龄大了，生活却还能自理，始终守着那个小屋，一辈子没有离开。我因为学习的原因，离开了这个村庄以及这座城市。但我时常还会收到老农家的来信和在山上打到的野味。待我就像若恒若水一样。

如今，我也是只身一人，电话里头经常会有母亲和父亲，以及爷爷的关心，很少会觉得孤单。一个黄昏，夕阳西下，我打理着阳台上的仙人球，给它浇水。浇完水的我决定写封信给老农家。信写到一半，爷爷打了个电话给我。

“文祥，最近忙吗?”

“不忙，爷爷”

“你还记得老农家吗?

“当然记得了，我正准备今年回去看看他呢!”

”老农家死了，我们在他床边发现了一瓶农药。”

“喂……，喂……，文祥?” 爷爷从那边喊着，声音变得愈来愈远。